【张叶】惊蛰
【张叶】惊蛰
万物入冬眠，春雷惊百虫。
殊不知，这春雷，惊蛰。
也惊尸！
......
春山叠叠枝生翠，皓月清辉鸟雀鸣。
子时三刻
翠屏山
“还有一刻钟，他，在何处？”清朗的声音透着急切。
伴着枯枝轻响，隐约是个少年。
少年手执一刻有太极八卦的罗盘，循着盘上的光点，向着深山处，不断地，前进...
忽的，黑暗中簇起一团青火，点燃了山中的诡谲。
少年和他的罗盘，从容地，走近这无名之火，越来越近。
“出现了。”青色的火焰映着少年的面孔，青白的，教人毛骨耸立，少年波澜不惊，淡淡地说着：“也是时候了！”
子时四刻
苍穹云起，一层一层，包裹着，那散着清辉的白月。
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的沉寂，随之，便是“轰”，一声的闷雷...
于此同时，万千种鸣叫，响彻大地...
惊蛰到了，它们都，醒了。
有百虫，也有他...
煞白的闪电刺着他的双眼，闷雷与虫鸣震着他的耳膜，而他，仿佛早已预料到此情此景，只是镇定地，从容不迫地，站立着，看着眼前的青团，缩小，再缩小，直到变成珍珠大小的，泛着青光的颗粒，而后又，忽的飞离。
少年拥着罗盘，追逐着光粒。
衣袖被树枝挂到的撕扯声，很是清晰，可少年，没有停。
......
光粒轻而易举地飞进峭壁上的洞口，追它的少年，或者说是，湘族的最后一人---张新杰，站在崖底，望着那洞口。
朦胧中，一抹孤影，立于洞口。
顿时，月出。
借着清亮地不可思议的月色，张新杰看清了那个身影。
玄色锦衣罩着少年清瘦的身子，银线绣着的古朴的花纹在袖摆闪着微弱的光，乌发披散，衬得少年清秀的面容更加苍白，透着些许冷意。
这一幕，看得张新杰心头一颤。
本以为卦象有误，殊不知，果真是你！
可你，也会有执念？
“你来了。”少年的嗓音带着长久不语的沙哑。
“嗯...我，来了。”来接你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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鹁鸠鸣怒，绿杨风急。
翠屏山北峰--湘族隐居之地
春风拂着湘江的水，漾起层层波澜，轻柔地拍在水上竹屋的基底。
张新杰合上双目，脑海中不断闪过叶修秀挺的身影。
青尸吗！
这因执念，而复苏的邪物。
无所谓，是你就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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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年前
“叶修，带着新杰。快逃！”女子凄厉地叫喊。
无数雷光闪电在她身后交错，轰鸣不断，仿佛下一刻，便会劈中她。
“叶修，不要忘记你的承诺！”
女子跪在地上嘶吼着，痛苦中夹杂着乞求，青蓝色的光，侧映在她的脸上，宛若深渊厉鬼。
“我不会忘，不过，我想确认一件事。”清瘦的少年怀中揽着睡着的小公子，远远地立在高处的树枝上。
少年好看的眼眸注视着女子，“那日，你救我，可是为了我今日能保全他？”
“是！”
“如你所愿。”
纵然无你，我也会护他周全。
叶修收回了目光。
在他转身离开之际，电闪雷鸣吞没了那女子。
......
“醒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湘族，只剩你一人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族寿元极长，又可窥测天意，终是为天道所不容。”那语气很平淡，好像在说，今日晴朗无风。
叶修理了理身上的玄袍，看着塌边的叠好的素裳和衣袍上的银月色发带。
“换上这个，以后，只可穿白衣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你无需知晓。”
......
叶修是被湘族族长捡回来的。
他是不祥之人。
至少在普通人眼里是。
“你...你的脸...”小叶修指着眼前妇人，被吓到似的，往后退。
忽的，一团红色扑上妇人的脸颊。
“啊！”妇人捂着脸，惊恐的尖叫。
“是你！你个祸害！”妇人因疼痛而面目狰狞，凑上去，对着叶修拳打脚踢，泄愤一般，发了疯，顾不得自己的痛感。
不是我！是那个小孩在烧木头，是他持着铁杆挑着火堆。
不是我...
叶修就站在那里，任凭妇人的动作，仿佛不知疼痛。
反正，都习惯了。
他看着小孩仓惶逃走，看着周围那些人如看着臭虫般，向自己投来的目光，看着这个女人身上，溢满了憎恨和厌恶...
“跟我走吗？”
这么温柔的语气，不是对我吧！叶修蜷缩着。
“你愿意，跟我走吗？”
好听的声音离他更近了。
我是不是可以奢望一次呢？叶修慢慢地抬起头，有些害怕。
“是在跟我说话吗？”他小心翼翼。
“当然。”女子笑着，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叶修。”
“那，叶修，我们走吧！”
“好！”
......
“叶修，这翠屏山的北峰，是我湘族之地。”女子指着着人间盛景。
“你以后，便随我住在这里吧！”
......
“叶修，这是新杰，张新杰。”
“我是叶修。”叶修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，心里升起些许好感。
“张新杰，你叫我新杰就好。”男孩礼貌又不失温柔地笑着。
就是这天真的，不经意的温柔，一不小心惊了叶修的心，“好！”
......
夜
“他是天命之子，能预见短暂的未来。”
“那又如何！”
“我族距灭族不远了，只有他方可护一人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...”
“没错，让未来的伤害，他替新杰承受！”女子眯着眸子，“若他因救新杰死去更好，天命之气运便由新杰接替，天道，便不会伤他了。”
“你怎知他愿意救新杰？”
“会的！”
我会吗？
叶修虽在数丈之外，奈何而立极佳。
他转头，便看到张新杰握着狼毫笔，对他笑着。
或许吧！
......
自那之后，叶修开始习武，张新杰也开始学湘族的术。
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
“叶修，端正你的姿势！”张新杰板着脸，似是厉声。
“知道了。”虽是这样说，可叶修半点也没有听进去，依旧用手臂撑着脑袋，懒懒得侧卧在罗汉床上。
“叶修，不可挑食！”
“好。”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回答。
“叶修，要按时就寝！”
“嗯。”
......
那日惊蛰，
春雷乍响，万虫齐鸣。
湘族，也到了尽头。
......
“走吧！叶修。”张新杰换好干净的白衣，绑了发带。
“那便走吧！”
“去哪？”
“回翠屏。”
只怕我，不能陪你到那时。
自始至终，叶修都那般淡然，猜不透，他的情绪。
......
来了。
叶修看着少年的颈部流下液体将左肩染红。他一个大跨步，便到了张新杰的左侧，不动声色地将少年虚环着。
下一刻，风刃到来，划过叶修的肩膀。
叶修感受着血液涌出的温热，低喃“够深。”
天道，总是能利用一切，不遗余力地伤害“湘族余孽”。
然而，这只是徒劳。
它一次又一次伤害到的，只有叶修，被所谓天道眷顾着的叶修。
他的肩膀，他的手臂，他的腿，他的脚...
翠屏山到了。
少年玄衣依旧，公子白衣如故。
叶修承受了来自天道的致命一击，悄无声息地，死去...
......
“你大可不必护我！”雪衣少年抚上怀中人苍白的面容，看着玄袍蹭在自己衣衫的猩红，想到族长的曾经的话，叶修是气运之子，是保护你的存在...
雪地中的红色，易被察觉；黑暗中的红色，难以发现。
“你不知道吧，我心悦你。”
他低垂着眼睑，温声细语，又情意绵绵，却终究无人应他。
他将整理好易容的叶修，放进山洞的石棺。
转身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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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催花雨,数声惊蛰雷。
玄衣少年倚着轩窗，一如当年。
“新杰。”少年笑着，“不问问我，在这惊蛰之日新生的执念吗？”
“你愿意的话，自然会说。”
“嗤，你还和从前一样，那般肃谨，真想看看你其他的表情。”少年眯着眼睛，有些狡黠。
“还说吗？”
“是你！”少年收起一贯的懒散和漫不经心，“我想看看，以我之命换来的你，是否活着。”
张新杰眸光闪烁着，“叶修，为何？”
“在你温柔待我之时，我，就已经是你的了。”真正温柔待我的，也只有你。叶修白玉般的纤指，忽然向前伸去，勾住眼前人的腰带，一点一点，拽到他身边。
张新杰抚上叶修毫无血色的面庞，一如那日。
“日后，便不要穿玄色的衣袍了，换我来护你！”
回应他的，是叶修的笑颜。
这春雷，
惊蛰，
也惊了你；
而你的苏醒，
又惊了我因你沉寂多年的，
心...
-END-
